2024年4月6日 星期六 5时02分14秒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跳海大院（ID：meerjump）
“我爱美特，又大又漂亮。”
每个广东孩子，当年一定都在电视上看过这段珠海美特文武艺学校的洗脑广告。
虽然如今看来，广告画质糊得像锅巴的拼贴艺术，但“我儿子从美特毕业，已是国家栋梁，把孙子送来，一定会更强”的广告语；
以及成群小孩练拳和总校长、总教官刘万友打电话的画面，都在广东孩子们的脑海里留下了8K高保真的永久保存文件。
然而，随着这批孩子的长大。这份童年回忆，却逐渐演变成了童年阴影。
2012年，当时已经改名为中特文武学校的该校，发生了两起学生失踪案。南方电视台的记者前去校方调查，一度还受到暴力威胁。
再之后，尽管孩子们找到了，学校常年被告的阴暗面却浮现了出来。
从2001年创校以来的10年间，中特被告过将近50次，案件包括体罚学生、学生失踪、霸王合同、克扣员工工资。
尤其是体罚学生之恶劣，可以从两张流传甚广的视频截图中窥见一隅。
当时，坊间一度流传着北网戒，南文武的说法，将中特视作和杨永信的网戒所齐名的深渊。
在一系列丑闻曝光之后，中特文武学校被迫关门，从此销声匿迹。
期间有人前去查看，发现校区已经荒废已久。
然而，就在前不久，院办偶然在网上发现了中特招生的消息。
？？？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院办拨通了当年广告上的那个招生号码——0756-5231888，万友的电话。
几声嘟嘟之后，电话居然通了。
没错，它通了。
院办难掩激动，以帮孩子看学校的名义搭上话后，对方着重强调了一句：
“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亲自来看看吧。”
怎么办？
看看就看看。订票，坐车，目的地中特。
一片废墟中的“又大又漂亮”
从珠海城区到中特只有40km，但没有高速可走。只有穿插于村庄间曲折的乡镇公路，坐公交需要换乘整整59站。
废厂、黑鱼塘和施工中的新农村建筑，充当了半程的背景板。邻近终点，甚至只剩下了条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与茂盛野草。
这些村子里一半是盖好的农村别墅，一半则是荒废的旧房
有的工厂即便没倒闭，看起来也很破败，甚至门岗里都没有保安值班
“当年本着又大又漂亮来这上学的孩子，路上得是怎样的心情啊。”迷惑，开始在我们心中蔓延。
车开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传说中的中特学校大门。
虽然校门是新建的，但就门口的金狮子雕像来看，位置就是这儿没错。顺着那条长长的水泥路，即可走到校区内。
图源百度中特文武学校吧
出于对这里黑历史的忌惮，院办一开始没打算正面rush。不曾想门口的保安听完我们是家长之后，直接将我们请了进去。
尽管我们一行三人有的满胳膊亚逼纹身，有的背着大大的包，里面装满摄像器材，明摆着把“我在胡诌”四个打字写在了身上。
“开门，我是家长”这种感觉
初进校园，一排酷似靶场的装置吓了我们一跳，再一看旁边，原来是个迷你高尔夫球场，靶布是为了练习击球。
传闻中的学校，果然非同凡响。
再往前走，院办对整个校园的一大直观感受，就是到处都在施工，进行装修翻新。
教学楼的墙面是新贴的，操场地面是新铺的，还有间新的体育馆正在施工，完全看不出当年广告里的校园面貌。
现在
曾经（注意圆顶建筑） 图源百度中特文武学校吧
难道是我们走错了？
疑惑很快被接下来的所见打破，当视线穿过操场边缘的一堵围墙，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露出了顶端——美/中特的建筑遗址离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绕过围墙，我们进入了历史的范畴。
中特原本的校园规划，似乎是以一座中心广场为圆心，呈放射性向外扩建。
广场的中心，耸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金色毛主席雕像，一瞬间将人拉进历史的漩涡。
雕像下的落款，记录着日期，2003年1月1日，那是中特成立的第二个年头。
伟人雕像，似乎是这里装饰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金色毛主席外，校园内还散布着其他人类巨匠的石头雕塑。
造型虽不同，但它们都在岁月的侵蚀下，呈现了谜样的cult之感。
尤其是这张。
出现得同样频繁的，还有当初留下的各种标语。
有挂在墙上的“请讲普通话，请写规范字”。
还有贴在建筑物高出的各种标语，大都开始脱落。
其中的这条，尤其令人浮想联翩。
注意缺的部分
中特校园的这一部分，紧靠着一座小山，几栋建筑临山坡而建。在坡顶俯瞰了下中特校园一角后，院办就近从图书馆开始探索。
图书馆已经荒废许久，过期的精神食粮还堆在架子上，访客却从学生变为爬山虎。
环顾书架上的书，除了零星的课本外，居然没什么给孩子看的书。不是你爷爷钟爱的国共分裂纪实，就是探讨要孩子的两性伦理杂志。
其中有一本，书名更是振聋发聩——《究竟怎样活》。
图书馆旁的科技馆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旧教具散落一地，室内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角落里，还有一尊大卫的石膏像，像是主人迎接久违的来客。
科技馆的下方，则坐落着曾经的报告厅。比起先前的完全弃置，这里的一部分房间还在使用，似乎是提供给施工工人住宿用，部分房门上了锁。
所幸，这里的音乐教室的门还开着，里面同样堆满了废桌椅。
教室的一角，有一架闲置已久的钢琴。掀开琴盖，发现钢琴虽然有点走音，但还能发声。
接下来，一旁摄像的星星把相机交给我，走到琴前。一段《爱乐之城》的插曲，在空荡的废弃校园中响了起来。
三个建筑物探索完后，中特曾经的生活画面开始在眼前浮现。
再走进往昔的教室，画面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当年的中特学校，是一个集小学、中学、高中于一体的教学机构。从门牌来看，我们来到了高中部的教学楼。
“有老鼠！”
刚踏进教室，一个黑影快速划过地面。在没有学生的日子里，曾经的教室，成了老鼠的安乐窝。
但跟一旁散落的桌椅不同，其中一个教室的后墙，完整保留了一幅黑板报。只不过在“托起明天的太阳”的号召前，如今只剩一片空荡荡。
到了初中部，一张教员安排表又揭露了当初生活的一角，除了一般文化课，这里还有两个特别的课程——军事&法律。
这张表的旁边，则又出现了万友的电话。
如果说上面的，展示的是中特曾经的秩序。那么接下来的，则是秩序外混乱的印记。一间教室的墙上，几段口吐芬芳清晰可见：
干你妹，C你妹，干我妹——一套关于妹的性学三段论。
某块黑板上，留着一段广东话诅咒，大意为：JR，衰人，祝你考试不及格，拉屎都是一块一块的。
比文字更直观展现混乱的，还有这面墙上的一堆脚印。其中的几个，已经快“进取”到了上方的“求实进取”标语。
秩序与混乱的对抗，把这次探索从序章推向了高潮前夕。下一篇章，是以往集中体罚学生的场所——德育/武教处，即中特风暴中的风暴眼。
中特毕业生回忆自己的被打经历 图源百度中特文武学校吧
在前往它的路上，相机捕捉下这样一张照片，仿佛我们坠入了出bug的游戏世界，整个旧校区都是游戏地图，德育/武教处为最终关卡。
“嚯！扬文举武，振兴中华！”
从题字来看，这里就跟其他建筑的气势不在一个量级。
据以前的中特学生透露，武教处是他们挨打的主要场所之一。
刚进门，院办便在保安室里发现一根长长的木棍，至于是练武用还是武教用，如今不得而知。
在另一间屋子里，院办还找到了一个医院影像科的资料袋。
里面的片子已经被取走，不知道和门口那个棍子间是否存在某种渊源：
压抑，也许是最适合用来形容这里氛围的词语。
几乎每一间屋子都没有玻璃，只有生锈的铁栏杆，像是牢房。
走进小黑屋内部，可以看到墙上隐秘的角落画满里学生的涂鸦。
线条虽然混乱，但依稀可以辨识出最左边像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而右侧则写着一句：草草飞飞。
另一间屋子里，则画满了隔着菠萝、水果、以及爱心和小花花：
再仔细一看，这些似乎是一套完整的数学题，而墙上写的“良”字，则是学生自己给自己考卷打的分。
院办走进屋子里，从内向外探望，希望可以感知一下当年小黑屋里学生涂鸦时的感受。
结果强烈的压抑感袭来，让人回想起那本《我该怎么活》。
曾经有学生说，美特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有学生十几个人一起上和教官干过群架，也有人敢直接单挑教官。
但无论成功与否，似乎拳头硬，才是这所学校唯一的秩序准则：
一二楼都是小黑屋，而三楼，则是老师们的宿舍。
可能是为了防止学生偷看，老师宿舍的窗户全部用纸遮了起来。
从门外看，非常神秘：
但走进内部看，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异样——
整体装潢十分80年代，木椅子、宝宝照片，和图书馆里的红色名人传一样，一股爷味。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
只见一男一女半进半出的抱在一块，横批爱情故事。
从床上遗留的课本推测，墙上的图片或许是生物老师遗留下的生物本能表现。
在这个充斥荷尔蒙的学校，无论是谁，或许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旧校址上还有一些值得驻足的景观。比如这个酷似电影《无水之池》场景的废弃泳池，红色的瓷砖在两端拼成了十字架形，略显神秘。
《无水之池》
当年的模样 图源百度中特文武学校吧
还有这个建筑风格有别于周围的体育馆，据当初的学生透露，这里以前是他们的一个体育馆。
建筑内部
探索过后，我们把照片发给了两位曾经在这里读过书的学生。
其中一位见图生情，倍感怀念，追问有没有更多照片。
而另一位的反映却大相径庭，他一问我要去读书，连忙阻拦道：“你会后悔的。”
在他看来，在中特时期的校园生活，是一段不愿开启的沉痛回忆，宁愿选择遗忘。
一如这座承载他回忆的旧校区，与新建的校区比邻，却被选择性地尘封、遗忘，连带着那一段段历史被岁月侵蚀。
时间，在这里似乎只剩下了过去时。而当我们离开此地，前往新校区时，却没有回到现在，而是步入了未来······
在中特的新校园内，我们见到了81式步枪和坦克
在前往中特之前，院办本来的打算只是探探旧校址，顺带采访下周边的居民回溯下那段历史。原本以为目所能及皆为废墟瓦砾，结果意外收获一片生机勃勃，像在沙漠里发现一座绿洲之城。
从旧校区回到新校区，建材的气味儿窜进鼻孔，像昭示着从梦境回到人间。
中特的新校区建筑，多半由旧校区遗留的建筑翻新而成。主建筑多已翻新完，保安室这种小屋内部还是一片凌乱。
有意思的是，爱摆名人雕塑的习惯被沿袭了下来。望着一排排古今中外的名人大哲，院办想起了茨威格的那本《人类群星闪耀时》。按有的学校孔子像在临考前被扎堆拜的标准来看，这儿的考神数量甚至有点通货膨胀。
此时虽正值暑假，但校内依然人来人往。除了施工工人外，还有整整三个夏令营在这儿同步举办。
在篮球场上，有好几支正在训练的队伍。
宿舍楼下，还有一个临时搭起的巨型橡胶泳池，一堆孩子正在训练游泳。
院办领了一份夏令营的传单。“给我一个七天，还你一位战士”的slogan，让每天都吭哧瘪肚想不出标题的院办，羞愧了2s。
传单背后的具体行程安排
本以为所谓的“特种兵”只是博人眼球的字眼，可接下来的见闻，就是一通连环打脸。
从宿舍来到操场，一台迷彩涂装的“坦克”横亘在我们的面前。全金属机身，燃油驱动，货真价实的履带，好笑之余又略带严肃。
一位夏令营的教官告诉我们，别看这个小，他们基地里还有1:1的大坦克。
？？？
第二个冲击发生在体育馆。只见几个小孩正在教官的教导下学习组装手枪模型。
“你，30秒拆装完，不然晚上来我床上做八百个俯卧撑。”教官假装吓唬一个男孩。
然后男孩不到20秒就拆开又组装成功，完事还不忘对教官脑门扣动扳机耍一波帅。
而在这张桌上，还摆着两把81式步枪。枪的击发装置被拆掉了，金属的部分已经有些生锈。
院办没法确定这是否是真枪，但旁边一个小女孩特认真地说：“这个可是真枪！”
好吧，我们怂了。
插曲：脸上写满“我在胡诌”的我们，居然又以家长身份在食堂免费领到一份饭菜，还有厨师长在一旁介绍学校伙食。
纵观了一遍在这里参加夏令营的孩子们，院办发现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如当年美特广告里的孩子们，以他们的年龄来看，中特的黑暗过往也不足以成为他们记忆中的一环。
他们来到这儿，是响应“七天—战士”的号召，过去与他们无关，他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从旧校区来到新校区后，这种割裂感一直在院办的心头围绕，并在正式咨询现在中特的教学情况后得到了加强。
在来这儿之前，院办到如今中特的官网上看了看，做了点准备。“又大又漂亮”的口号早已不在，宣传语已是“为中国和世界培养未来的栋梁大才”。
而主打的学校特色，也变成了“校长智库”和“衡水名师”。
临走前，由于上厕所的契机，我们恰巧在招生办遇上了负责招生的老师，而顶替刘万友的二代目校长康小明，也坐在一旁。
听闻我们的“家长”身份后，康小明喊来两位老师跟我们聊，自己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面对我们三个奇形怪状的非正经人士，两位老师也丝毫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学校来，连容我们插话的空间都没多少。
通过她们的介绍，我们才了解到这个传说中的衡水模式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个衡水指的并不是那所知名的衡水中学，而是衡水五中。打开衡水五中的百度百科，一行违规记录赫然可见。
据招生老师描述，衡水五中的教学模式并没有衡水中学那么严苛。
“学校九点半就熄灯了，周末寒暑假都没有作业。”
接着，她又列举了两个差生在衡水五中变凤凰的例子来说明衡水五中模式的成功。例如什么来之前全市10000多名，来了之后20多名。
现在的中特，就是要从教学方法上去复刻这个模式，还特地请来了一些原衡水五中的老师。
而那个校长智库，官方信息是这么写的：
“北京校长智库，是由全国多位知名校长联合发起的一个专业学校运营管理机构。该机构扎根衡水，立足北京，拥有衡水名师资源、首都名师资源、全国名校长资源、清华北大学霸团队资源，批量打造基础教育区域名校。”
但目前和这个校长智库合作的学校，有且只有中特一所。
居然还有新闻发布会
那么在校长智库+衡水模式的加持下，去年中特的这边的中、高考成绩如何呢？
老师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不好意思，我们去年没有成绩，今年是第一年办学。”
而且所谓的衡水五中名师，现在也只来了六七位。
然而，这点小缺憾并未影响老师介绍学校的热情。接下来她又介绍了一下学校引以为傲的素质课程，甚至还有高尔夫和击剑。
看到“武术”两字后，我才回忆起过去那个挥之不散的影子。
现在的中特，和以前的中特还有什么关系吗？
招生老师给出的答案是：现在的这所中特，毋宁说只是用了当年那所学校的名字和校区，实际上内部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重新更换过。
“为什么它现在没落了，因为在这儿主要就是学武术，文化是不受重视的。武术没什么不好，强身健体，我们会保留这个特色，但还是更注重全方面的发展。”
当然，这份全方位发展的代价可不低。中特的入学指南上有标明收费标准：小学初中一个学期学费就要29800，外加1500块/月的食宿费。
看到颇为高昂的价格，贫穷如院办，无意中露出些难色。而这一瞬的情绪变化，似乎被招生老师敏锐捕捉。
她再开口，方才的价格便飞流直下三千尺：“最近我们在搞活动，现在报名的话，一个学期的学费就只要1万。限时的。”
听罢对方的激情演讲，院办们一时面面相觑，思考着什么样的家长会把孩子送到这里？
结果，下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出现在了面前。
和这位家长结识的契机，归因于我们打不到车，只好拜托对方捎我们一段。
谁料，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中特，却好像又上了一台中特的宣传车。
从一开口，这位家长就掩饰不住对中特的赞誉：
“这里跟全球50所名校都有合作，将来这些名校都会来这里挑人 ”
“跟这个校长聊完天，你就会有信心把孩子送到这儿来。”
“将来从这儿毕业，女孩子都是一身贵气，男孩子都会是绅士，学会优雅和担当。”
“就连局长的儿子，都来这儿念书。当初他特叛逆，结果校长跟他说了两句话，他马上就说今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还见到他了，当官家的孩子真是一身贵气。”
一 身 贵 气
这位家长的连环点赞，让我们一时不知所措，随后战战兢兢地问道：他们这才是第一年办学，你觉得可靠吗？
但对方毫不介意，表示这里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如果他们办砸了，名声肯定就在全国都臭了。这位校长的目标，可是出于衡水，超越衡水。
据家长透露，还有位人称“高考战神”的名师，也进驻了中特的队伍。总之，学校很强大，她很放心。
此时已经是黄昏，晚霞由金色渐渐转红。远处的马路上，一盏盏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然而在家长激动情绪的作用下，车前方仿佛是另一幅光景：旭日东升，金光万丈。
故事还没就此结束。
多天以后，院办点开了那位家长的朋友圈。只见家长先前的朋友圈，全部都是跟本职工作相关，但从那天起，已经变成了中特的免费广告牌。
其中最显眼的，是她在中特招生群里截的一张图片，里面一位家长直言：好想再生一个小孩送到中特上学。
新的中特学校能否改变学生的未来，院办不知晓。唯一可知的，是它的确改变了一些人的什么东西。
比如，院办对时间的感知。
有一部叫《THE BIG O》的日本动画，故事设定在一座居民40年前集体失忆的城市。过去的遗迹和失忆的秘密被埋藏在地下，却没多少人在意过去，如常生活。
中特学校跟它很像。
曾经又大又漂亮的校区，跟着那段历史一起被遗忘、埋葬；如今的夏令营和招生，则都把坐标投射到了未来的彼方。
旧址没有未来，人们无需过去，这是一个只有过去时和将来时的地方。
仿佛，就只有我们被留在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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